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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。
周佞只站在那里,像块挺拔的石碑,经年累月地被水滴凿,像是只稍用锤柄轻轻一敲,就会有无数细小的碎石掉落。
“你总是这样,关山月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周佞才掀起那鸦黑的睫,露出底下那双黑色的瞳来,翻涌着陌生又熟悉的锋利,还夹杂着缕缕无奈:
“五年了,还不够你冷静下来,认真解决问题吗?”
可关山月将他眼底的抑味揽走,却没有半分波动:“不要跟我说这些,周佞。”
她抬手指着墓碑,指着墓碑上的照片,嗓音夹着山风的冷:
“我让你对着她的面说——周佞,你无辜。”
周佞眼眸一晃,顺着关山月消瘦的指望向墓碑上的照片。
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恬静,那双鹿儿似的眼静静地看着两人,穿过时光。
周佞垂下的五指微微蜷缩,他收回视线,重新对上关山月的双眼,面上端得稳稳:
“我说,不是我。”
四目相对。
关山月兀地嗤笑一声,她放下了抬起的手,背脊半分不折,直勾勾地看着周佞:
“行,你不知情,不是你。”
周佞眉心松动,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却被关山月打断。
关山月只顿了顿,就收了那抹嗤笑,再续:
“可是周佞,你敢说,当年从头到尾都跟你半分钱关系没有吗?你敢说转折点不是你,你敢说当年宴会上的明婷——跟你们周家没有关系吗?”
视线相交,溶出澎湃的火浪,关山月拉长尾音,那把女声在寂静的墓园中顺着叶影的缝隙来回飘荡,最终半边隐于山林,半边融入周佞的耳。
“周佞,五年过去了。”关山月逐渐放低音量,脸色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,“你还想让我说你一句恶心吗?”
周佞身上在旁人眼中不知盖了多久的淡漠与寡言,终于随着关山月落下最后三个字而彻底撕破了边界,他笑了,笑得满是嘲意,开腔吐出的都是压抑许久的狂妄:
“我恶心?关山月——”
他哑了一句,直直地看着眼前人:“关山月,是我这几年所作所为,还不够让你清楚吗?”
关山月冷眼看人。
“我不信你没从别人的口中了解过我这五年。”山风吹起周佞有些长了的发梢,露出了底下那一排耳洞的痕迹,从耳骨,再到耳垂,“我不信你不知道,我为了当年那些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,有多努力想洗脱。”
我不信你不知道,我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,有多努力。
不再张扬,不再轻狂,不再飙车,卸掉骨钉,收起恣意,不再追求极限,用三年时间抢回周氏所有话事权。
身畔清冷,所有人都以为他收了心。
为了什么?
“我费尽心思,在等你回来,关山月。”
周佞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,他目光紧扣住关山月的双眼,试图从她那双无波的眼里找出点什么:
“我在等你回来,我特么想站在跟你一样高的位置等你回来,把那些人全都压下去,我在等你,回来——”
绷紧的弦终于崩塌,许久没说出口的那两字从周佞张合的薄唇中吐出,仍旧带着浓浓的肆意,他一字一顿:
“可是你只认准我,就因为那几个脑子跟屁股长反的东西,我所有的解释你都不想听。”
“可是关山月,你分明知道我有多无辜。”
最后的尾音带着抹不易察觉的颤,周佞落下最后一个字,仿佛所有情绪的积压点都只是为了说出最后这一句话。
他说——
可是关山月,你分明知道我有多无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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